“江少。”
江黎寻着声音看去，灯影照落下处正坐着一位男子，灯光昏暗看不清面貌，可他却是十分熟悉的。
“今儿个怎的就你一人。”
江黎转而往那人所在的地方走去，关沐曦跟在他身后，不言不语。伸手拉开一张木椅，江黎对关沐曦说了个：“坐。”字。
关沐曦倒也不客气，长腿一伸便坐了下去，江黎面上一直挂着一抹笑容，半边身子靠在木椅的背靠上。
穆宗凡指了指关沐曦，一脸坏笑的问他：“不介绍？”
掌柜很有眼力见的跑去搬了一条板凳过来，放在关沐曦的左手边，江黎坐的很随性，一副玩世不恭的执跨子弟模样。
“关沐曦。”他直言与穆宗凡介绍。
穆宗凡依旧是一脸笑意，对关沐曦说道：“原来是关姑娘，在下穆宗凡。”
关沐曦嘴角含笑对他颔首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今天怎么带了个小姑娘来赌场？也不怕把人家教坏呢？”
穆宗凡见关沐曦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当是她害羞腼腆，便也不太在意。
“外面不好玩，小爷带她见见世面。”
江黎嘴上说的欢，可余光扫到关沐曦脸上时就见她一双黝黑的大眼睛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却让人压抑的很。
穆宗凡将这些微妙的细节都看在眼里，不禁嗤笑：“真的吗？”
“这里无聊，我带你去玩花牌。”江黎脸色不太好看，不愿理他的问话，直接起身要带关沐曦去别处转转。
“行。”她声音轻盈细小，听不出喜怒。
可她刚一起身，就听见一道声音传进耳里：
“刚来就要走？江少有点不给本王面子啊！”
那男人逐步上楼，赌坊灯光较为昏暗，关沐曦看不清面貌只知道他身着紫色锦袍，头戴发冠，身形挺拔。走近了才瞧清楚也是个美男子，和穆宗凡一样刚毅俊朗，风度翩翩，和江黎一样像个执跨子弟只不过眉眼间不像江黎一样阳光。
“怎么今天来还带了个姑娘？”景方泽一双眼睛将关沐曦赤裸裸的从头看到脚，然后又对江黎说道：
“兰鹤轩这是又进了新品被江少爷先要了过去带来给我们炫耀？可看上去不像啊，本王没闻到那股子风尘味儿！”
关沐曦皱眉，眼里的厌恶一闪而过，无人看见。
能自称本王的，年纪跟江黎相仿，看来是皇帝的儿子了。
“打住打住，这不是什么花魁。”江黎制止他继续的猜疑。
穆宗凡坐在椅子上泡茶，听着他们的话，笑了笑后又摇摇头，继续听景方泽猜测。
“莫不是你的未婚妻？”
“景方泽，你可别以为你是个王爷我就不敢揍你啊！”
江黎从来不知道景方泽的脑洞那么大还百转千回的，一句话能让人噎死。
“哈哈哈哈哈，害羞呢？”景方泽不怕死的继续玩笑道，眼睛盯着他的脸，好像在寻找他的恼羞。
江黎一拳砸在景方泽背上，力道不轻，“你才害羞，未婚妻个屁，那是我妹妹。”是了，江黎就是这么解释的。
关沐曦脸一黑，还真想让自己当他妹妹呢？可惜江黎搭着景方泽的肩往原位上走，背对着关沐曦，没看见。
“你爹什么时候在外面找的女人？”
他记得江氏生了江黎后身子不好，再也没怀过，江仲天疼老婆这件事在朝廷早已不是个秘密所以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的？
“我刚认的。”江黎依旧坐在那个木椅上，右手边是关沐曦。
“长的的确漂亮。”穆宗凡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的夸赞。
“那是，小爷我如此英俊不凡，我妹妹岂能差了些。”江黎嘴上说的欢，老毛病就犯，又将一只胳膊搭在了关沐曦肩膀上，十分的亲密。
关沐曦则不然，一眼扫过去，都不用开口，江黎立即将手抽了回来且对她呵呵一笑。
“你这地位不行啊！”两人的举动被穆宗凡和江黎尽收眼底，穆宗凡直言调侃他。
“懒得理你。”江黎撅嘴瞥了穆宗凡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关沐曦身上，怕她在这无聊：“我带你去玩花牌。”
“姑娘会玩花牌？”景方泽有些吃惊，花牌这东西可不是郑骰子比大小那么简单的，何况是个姑娘家。
“会一点。”她说话依旧神色平淡，甚至有些清冷。
“那正好，我们一桌就不用去别处了。”景方泽来了些兴趣，掌柜听完立即让人去拿牌。
很快，一副牌拿了过来，只不过不像现代的扑克，拿在手里还是有些粗糙，有些重量的。
四人围绕一桌，穆宗凡问道：“想怎么玩？”
“看姑娘会什么了。”景方泽嘴角噙笑，看向关沐曦。
关沐曦一只手撑着头，坐姿慵懒随意，回道：“随意。”
“就玩些简单的吧！”江黎还是很照顾关沐曦的。
“那就比大小吧！这个简单。”景方泽说完，便示意让那个手中持牌的人开始发牌。
关沐曦翘着个二郎腿，一手撑着头，看着那人洗牌，手法倒是不错，就是有些慢。
“依你这么洗下去，也不知道我们得等到猴年马月。”她嘴上说着，便伸出手，“我来吧！”
那人有些迟疑，停了手中的动作将一双询问的眼睛放在掌柜和景方泽身上，见他们不说话也就当是默认了。
“你会？”景方泽有些好奇，小六子算得上是他赌坊里洗牌最为老道熟稔的人了，怎么到她眼里就那么慢了。
“会点儿。”地下赌场去过那么几次，徐天昊带她玩过，洗牌这东西也就那么玩会了。
小六子不相信，几人就那么一脸质疑的看着关沐曦将牌整理整齐放在手里，然后开始洗牌，动作流畅，速度飞快，快的只能看见一闪而过的黑影，她的手好像有什么吸石，不管怎么弄，牌都没掉过。
江黎瞪着一双眼睛，嘴张的老大：“你，你这叫会点儿？”
“来。”关沐曦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直接发牌。
比大小在玩牌里面算的上是靠脑子的东西，四个人先是关沐曦与景方泽，看了手里牌后，关沐曦皱了皱眉，牌有些烂。反观景方泽这边，笑意浓浓的样子就好像已经赢钱了一般。
“3”她手里的牌大部分数字都很小，不能硬来。
“7”景方泽出了个自己手中最小的牌，这一把他赢，牌被他收走。
“出这个。”江黎坐在关沐曦旁边，离得极近，看了她手中的牌后很老道的指点她。
景方泽出了个十，关沐曦压根不理会江黎，也出了个十，景方泽不在意又出了张九，关沐曦依旧也是一张九。景方泽抬头看了眼她，关沐曦仍是云淡清风的模样。
“8”
关沐曦又跟了一张八，此刻景方泽手里还剩十张牌，而她手里还有九张。
关沐曦好像能猜人心智一般，每一次都能猜准景方泽下一张会出什么。就像此时再次翻牌，依旧是两张一样的七字牌。
景方泽显然开始不敢随意出牌，再次出牌后，两人翻牌，景方泽出的是二而关沐曦出的也是二，景方泽心惊，江黎和穆宗凡也皆是诧异。
“继续。”关沐曦习惯的用食指敲击着桌面，声音很有规律，却听的心生压抑。
再次翻牌时，景方泽出的是七而关沐曦出的却是一，在十张牌里，二最大然后便是一，所以这把是关沐曦赢，桌面上所有牌都被关沐曦收走。
“漂亮。”江黎笑的十分开心，关沐曦也眼角含笑只不过笑不达眼底。
一局下来，景方泽一手好牌打的稀碎。
“关姑娘不仅人长的漂亮，牌打的也不错。”
关沐曦只是笑了笑客气道：“运气好而已。”
“来来来，这回我们换个玩法。”江黎手痒的不行，迫切的想要参与进去。
可不管玩什么，不管他们手里的牌是好是坏，赢的总是关沐曦，要不是他们心里清楚都要怀疑关沐曦出老千。
“不玩了不玩了。”江黎甩了手中的牌，钱袋子都快要输给关沐曦去了。
“看着快是要到吃晚饭的点了。”景方泽看向窗外，夕阳西下。
“本王好久没去过兰鹤轩，今日不如去那坐坐？”
兰鹤轩是京城有名的红楼，花魁无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江黎可能是玩过了头，忘了还有个关沐曦直接答应，关沐曦倒是没有多说什么，跟着他们去了兰鹤轩。
刚一进门，胭脂水粉的味道熏的让人睁不开眼，关沐曦紧皱着一双秀眉随即舒展开。
“江少穆少，六王爷今日怎的有空来这儿了。”
迎面而来的是兰鹤轩的妈妈，身着华丽，金钗萦绕，关沐曦见着她又是一阵皱眉。
“哟，这位是？”妈妈的目光移到关沐曦的身上，好漂亮的一位姑娘。
“这我妹妹。”江黎这回介绍起来顺口多了。
老鸨虽不知道江家大少爷何时多了个妹妹，但心思活络，对着关沐曦笑道：“原来是江小姐，难怪如此漂亮。”
关沐曦勾唇轻笑：“那也不及妈妈店里的姑娘的。”
“走吧，上楼。”穆宗凡嫌这老鸨话多，直接叫他们上楼。
江黎这回知道分寸，牵着关沐曦的衣角一起上楼。
进了包厢，关沐曦还没坐多久就见房门被打开，瞬间涌入数位女子，有的抱琴，有的身怀琵琶，看上去都貌美如花，穿着露骨。
本还空旷的房间顿时显得有些拥挤，琴声悦耳，关沐曦半靠在墙壁上，一只腿曲着，手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根烟来点燃，烟在嘴里叼着，看上去哪里还有个姑娘的样子，跟执跨子弟如出一辙。
穆宗凡不解，还从未见过关沐曦嘴里叼着的东西，“关姑娘吃的是？”
关沐曦两指骨节夹着香烟，嘴里吐出烟圈来，懒懒的回道：“烟。”
烟？那是什么？众人不解。
江黎离她最近，有些不适应她身上的那股烟熏味。
“过来。”关沐曦又抽了一口烟，烟雾缭绕有些看不清她的面貌，只见她一根食指对着那个正跪在地上给他们倒酒的女人勾了勾。
那女人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放下手中的酒壶走到关沐曦身边，景方泽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她。
女人走到关沐曦身前站着，声音十分妩媚，听的令人心痒痒：“姑娘叫奴婢何事？”
关沐曦拍拍自己旁边的空地，声音清冷可嘴角却是挂着笑容的：“坐。”
那女人很听话，乖乖的坐在关沐曦的指派的地方，刚一坐下，关沐曦便将那只空闲的胳膊搭在她的肩上，手里的烟有一一次叼在嘴里。
“关小姐可是江少的妹妹，要伺候好了。”景方泽与那女人说道，可眼里的拿几分笑意却是令人难以理解的。
关沐曦嗤笑，那只搭在女人肩上的手在她脸上轻微的捏了捏：“长的挺嫩就是身上的水粉太厚了些。”
“姑娘您……”如此好看，标志的姑娘没想这般飒，只可惜不是个男儿身，否则京城又多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少爷。
关沐曦将香烟夹在手中，从桌上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我什么？”她的目光放在那女人身上，看的让人压抑的很。
“没……没什么。”女人低下眼眸，摇摇头，这哪里是个女人简直比在座的另三位看起来还压抑。
关沐曦将半截香烟叼在嘴里，手习惯的将衣领扯松隐约露出锁骨，看的勾人心魄。
“关姑娘这个模样，本王都要怀疑你到底是男是女了。”
景方泽说的话同时也道出了江黎和穆宗凡心中所想，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几分初见时的女人样。
关沐曦嗤笑一声：“亲眼所见，的确是个女儿身。”只是一不小心，吃喝嫖赌全沾了个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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